图为熊东东小女儿橙子
我叫熊东东,是个曾进过监狱的抢劫犯,也是一个深爱着妻子的丈夫,更是一个改过自新想要成为2个女儿依靠的父亲。
少不经事,当年无意间答应陪朋友“出生入死”的胆量让我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六个月。那时我刚和妻子结婚,大女儿还在她的肚子里。入狱一个月,大女儿出生。妻子带着满月后的女儿来探监,流着泪鼓励我好好改造,我痛哭着答应妻子。我用心努力地表现,最终减刑三年提前释放。尽管如此,我还是错过了大女儿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七年。
感谢我的妻子对我不离不弃,也感谢她愿意在我出狱后再次怀胎十月,为我生下小女儿橙子,让我体会看着孩子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的幸福过程。
可是,灾难再次降临,我的小橙子病了。
图为橙子休疗回家安慰做农活受伤的爷爷
我的家在湖北荆州江陵普济镇熊沟村,我的父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人,他们靠着几分薄地把我和弟弟养大成人。
2006年,20岁的我和同乡去了广州一家服装厂打工,缘分很奇妙,没多久我便认识了晓平,经过了解得知我们是一个镇上的,一来二去,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。
图为熊东东的妻子晓平抱着小女儿
晓平特别爱笑,性格开朗的她就像是我生命中的太阳,不管我有什么烦心事,她都能把我安慰好。2008年,我们结了婚,那时晓平已经有了3个月身孕。
“打工能挣几个钱,敢不敢和我出去?只要你把我当朋友,我保证让你大开眼界!”至今,我都忘不了当时朋友对我说的话。
我动心了,虽然不知道是要去做什么,但想想家里的条件实在差,想想孩子出生后连奶粉钱都是问题,我决定和朋友去。
图为熊东东的两个女儿
2008年8月,我骗晓平说是出差,实际则是和一帮人一起去了浙江,不久后知道他们是抢劫团伙,我想退出,但为时已晚。
那天的情景我永远忘不掉,到现在做梦也时常惊醒,虽然没有闹出人命,但是也有无辜的路人受伤。
后来我们被抓,最重的判了十四年,而我人生最好的年华也搭了进去,我没有怨言,因为这是必须要承担的法律责任。
2015年,我因表现良好减刑出狱了,到家后村里好多人都躲着我走,我没脸面对父母和乡亲,在晓平的鼓励下,我们俩一起又回到广州打工。
次年,我的小女儿熊梓辰来到了我们的身边,我们给她取了个可爱的小名——橙子。
因为经济压力实在是太大了,加之晓平身体不太好,橙子刚过百天就断了奶,我们就又回了广州。上有老下有小,挣钱要紧。
2018年4月初,孩子爷爷打来电话,说橙子持续低烧不退,镇医院让去市医院,二老很少出门,想让我们请假回去带孩子检查。为了少扣工钱,我们一直等到临近五一假期才回到了老家。
4月27日,市医院的医生让我们赶紧带孩子去大医院,说孩子情况不太好。第二天我们把橙子带到武汉儿童医院做了细致检查,没想到直接被下了病危通知。
CT显示孩子的腹膜后有肿瘤,要通过手术切除后做性质检查。手术当天,医生把我叫到办公室商量,因为橙子只有1岁7个月,手术风险很大。关键时刻我不能犹豫,如果放弃我的孩子就一点希望就没有了,做!
经过漫长的等待,5月28日,橙子被确诊为被称为“儿童肿瘤之王”的神经母细胞瘤。
化疗开始了,我的手里只有不到两万块,而我的父母更是劳苦一生没有积蓄。因为我的情况特殊,家里的姑表亲都没有愿意借钱的,我在医院哭了,像个孩子。可是现实就是这样,我借不到钱,悔不当初。
孩子的姨妈知道情况后拿出了积蓄,还帮忙四处借钱,橙子治疗神经母细胞瘤做了8个化疗,将近40万元都是借来的,我暗自下定决心,孩子出院后我一定好好打工还债。
2018年12月,橙子结束化疗出院,每三个月复查一次,我们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。
做完腰穿后橙子痛得大哭
转眼大半年过去,橙子的状态越来越好,可就在第三次复查不久,孩子又开始发烧,检查结果显示孩子的血象不好。我们赶紧带橙子回到武汉儿童医院。
“神经母细胞瘤继发髓系白血病M5,这真的少见。”医生的话犹如当头一棒。
髓系?我不停地问医生怎么办,也拿着手机查阅相关案例,只有一条路——移植。
旧债还未还清,新债又要压来。住院之前,孩子的姨妈拿出7万,又借来了一部分钱准备给孩子移植。晓平说,那是她姐姐攒着给自己孩子读书的钱,我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能像机器人一样不停地说谢谢。
谁知进仓前的2个化疗橙子发生了严重的肺部感染,花费了20多万,我和晓平都蒙了,不知该怎么办了。
本以为化疗完能进仓,肺部感染还没有,橙子又发生了视网膜脱落。武汉儿童医院不能治疗,孩子转院到了武汉同济医院,又经历了眼部手术。
“我好怕再也看不见了。”小橙子委屈地说。
好在橙子的情况稳定了,可是这下用来移植的钱真的所剩无几了。
医院在了解了我们的情况后,愿意让我们先进仓再补交费用。我把身上仅有的3000元给孩子交了入仓押金,2019年12月19,我陪着橙子进了仓,因为晓平和孩子配型相合度高,由她来完成捐髓。在抽完骨髓后晓平决定留下照顾孩子,让我到外面洗衣做饭。
“爸爸,我一定乖乖,不惹你和妈妈生气。”小橙子调皮地和我说,我很欣慰,我的女儿长大了。
可就在移植后期,橙子突发膀胱炎,不仅疼痛难忍,有时一天尿湿4条裤子。晓平有时会发牢骚,橙子委屈地说自己不是故意的。是啊,孩子正在经历比我们更痛的痛苦,我们怎么忍心说她呢?
原定计划被打乱,孩子的身体状况不好,移植结束后橙子没有出仓,医生决定给孩子化2个强化疗。整整81天,我的女儿才终于回来了。
如今橙子出仓已经有1年多的时间了,一直没有发生排异,这是不正常的,医生也经常和我们强调这个事。
基因持续呈阳性,移植的嵌合度数值也反反复复,我和晓平每天提心吊胆,因为我们知道,如果复发,前功尽弃。
我知道自己年轻时犯下的错误不可原谅,但是已经受到了法律的惩罚,也真心地悔改。在医院的日子,只要其他病友有需要,我一定会第一时间站出来,不管是送饭还是帮忙搬家、办理周转,力所能及的事一定要做,就算是给橙子行善积德。
将近40万的债务压在我的肩上,橙子还要继续服用靶向药,必要时要继续推针。
多希望这一切是个幻境,多希望明天一睁开眼,我的橙子背着小书包喊我送她去上学。